徐在恒覺得今日所受之事已讓他在地獄走過一遍了,沒有什麼還能比這更壞了。眼見梁禛神色莫辨,也不知自己猜對還是猜錯,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竟生出破罐子破摔的豪氣。
“下官所說句句屬實,下官并不知齊大人居然犯下如此大罪,不然定捉住齊韻送交梁大人!如今人犯已借口返家,下官亦不知她逃往何處了呀……”徐在恒砰砰砰以頭搶地如搗蒜,眼見額頭已浸出點點血迹。
梁禛見徐在恒确實不知更多了,齊祖珩也不是說殺就能殺的,再者此案疑點甚多,今日就先到此吧。這樣想着,梁禛直起身,理理官服,負手對地上的徐大人冷聲道“徐大人不必驚慌,肅王爺厚德仁愛,齊韻之事自會水落石出,屆時定會給徐大人一個公道的。告辭。”說罷,撩袍便出了徐府。
☆、入網之魚
梁禛回到客棧,從書架上取出一個卷軸,展開後但見一二八佳人,娉娉袅袅,蛾眉淡掃、秋波宛轉,一雙鳳目似愁非愁、含情無限。畫卷工筆細膩,傳神盡态,不是齊韻又是誰!
随着調查的進行,梁禛對齊韻越來越好奇。梁禛直直盯着畫卷,心裡充滿疑惑、渴求——他渴求探明,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柔弱妩媚的外表下裝着一顆不安份的心。她會不會有恐懼害怕的時候?她為何總是罩着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楚……
齊韻養于深閨,卻不愛閨閣女兒之事,獨喜兵書經史。以往太-祖皇帝就笑稱,齊祖衍這個管帳的看來要養出個女軍師了。傳聞齊韻善謀略,她曾與太-祖的幕僚清談過整整一日,要不是因自己的女兒身,為求閨譽須得回府,她一定會投身太-祖皇帝帳下做個女謀士。
梁禛以手輕拂畫上的美嬌娘,這齊家的女兒與兒子一同失蹤,莫非是都被朱成翊帶走了?這朱成翊自己都快死了,還想着帶女人逃命,真沒看出來竟然是個荒淫無度的典範。
但想到朱成翊平日裡的清明模樣,也不曾聽過後宮傳出過二人的溝溝橋橋。梁禛又想起數日前見到的齊祖衍,那個出名的老狐狸,他的滑不溜手滿朝聞名,虧本生意斷斷是不會去做的,且看起來對朱成翊毫無追随之意,他這一雙兒女按理不應與那小廢帝有何牽扯才對。
他細細梳理了一遍肅王進京後與齊家有關的所有細節,越想越覺得不合常理,總覺得有什麼一定被遺漏了。有無可能是朱成翊劫持了齊韻,以逼迫齊祖衍潛伏京中以求其他不軌之企圖?如若真是這種情況,齊老兒就不能留了。
但齊祖衍自宮苑火起那日後便老實待在府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嚴格遵循錦衣衛要求行事,還托守備齊府的錦衣衛上遞奏章,号召朝臣們積極響應肅王爺的“整肅”運動。要殺齊祖衍得慎之又慎……
梁禛想得火起,決定放棄。無論怎樣,都得先找到齊振或齊韻其中一人才行。可又該去哪裡找呢?直覺告訴他,來河間府是正确的,隻待找到二人即可解開疑團。
且不說張網抓魚的梁禛如何糾結不已,身在清河莊的朱成翊也明白了此次追兵的兇殘,抛棄齊韻雖然可以加快逃命的速度,但朱成翊不想抛棄齊韻,帝位是他的未來,齊韻是他的過去和現在。他不想做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他的人生已經夠悲慘了,他想讓自己灰暗的人生能保有齊韻這唯一的顔色,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安慰他過早枯老的心房。
朱成翊來到齊韻房間的時候已然疲憊不堪了,他在書房和白音他們讨論了一個下午。白音是個蒙古人,曾任大元時期朵顔衛指揮,有材略、善攻戰。大元覆滅後,最開始他是在甯王手下做事,後因失誤犯錯,被甯王抛棄。朱成翊将他撿了回來,悄悄留在身邊,因蒙古人身份不可為羽林衛,更不能為指揮,蓋因其才幹、謀略尤其突出,朱成翊舍不得放棄,便将羽林衛指揮一職授予了資質平庸的老好人彭錾,實際卻是白音統領工作。其所轄還有另外兩名蒙古人,分别是巴拉和特木爾,他們皆是白音的舊日部屬。堂堂漢人帝王淪落到全靠幾名蒙古人保護,不知是在諷刺太-祖爺爺,還是在諷刺自己。
“翊哥兒,咱們何時出發?”
擡眼看見齊韻盈盈的美目,朱成翊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韻兒姑姑,咱們明日出城,我不會丢下你的!卿卿放心跟我走即可!”
朱成翊疲憊又蒼白的臉上,一雙黑眸卻是亮晶晶的,它們含笑望着齊韻,好似訴說了千言萬語。齊韻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她驚訝于對方來的如此之快。轉瞬想到他們都是為了翊兒的命而來,她覺得心裡發堵,鼻頭有點酸……
“翊哥兒,你如實告訴我,肅王爺的追兵來了,是嗎?他們封鎖了城門,你的侍衛們勸你放棄我,是嗎?”齊韻認真的看着朱成翊,就像在皇城那時,齊韻看破朱成翊為逃避□□皇帝詢問功課時采用的各色小手段一樣。
朱成翊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他低下了頭,揪着襕袍的角,指節發白。
“翊哥兒,你的侍衛說的對。你唯今之計便是放棄我,再圖後效。如若不然,你連京畿地區都走不出去——你必須學會取舍……”
朱成翊那揪住襕袍的手急劇抖動起來,他猛然擡起頭,雙眼含淚,目光灼灼,輕輕地問,“韻兒姑姑!你是否會因可趁此機會離開于我,而歡喜雀躍?”
聽聞此,齊韻一口氣被憋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齊韻藏在袖子裡捏捏自己的手,坐到朱成翊身邊,輕輕摟住他的胳膊,柔聲道,“翊哥兒,如若你信我,你可照我接下來說的做嗎?我從未想過我會因離開你而感到歡喜雀躍,我希望你能過得好,我希望你健康、平安、快樂。我對你一腔赤誠,天地可鑒!”
一番話畢,朱成翊那滿含愁緒的臉龐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黑曜石般的眼睛閃閃發亮,少年青澀又深沉的聲音傳來“韻兒姑姑,我聽你的……我當然聽你的……”
……
梁禛好不容易合了眼,才睡着不久,就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夾雜着馮钰急切的呼喚,“梁大人,梁大人……屬下有要事禀報。”
梁禛起身開門,馮钰進得房間便低聲回禀,“西南城門發現齊振蹤迹……”梁禛囫囵穿戴整齊,翻身上馬,一行人便朝西南城門奔去。
來到城外,但見一人高的蘆葦叢中一大片安營紮營後遺留的痕迹。梁禛立在當中,低頭看了半晌,指着一堆起竈後的痕迹對身側的馮钰說道,“齊振在此盤桓了至少兩日。”
雖然竈坑被齊振有意破壞,根據此間被當作掩護而翻起的新土及遺散在外的竈灰來看,一定不是一頓兩頓的用量。顯而易見,齊振在此間停留頗久。隻是這河間城外有什麼值得他停留如此之久……
馮钰颔首,“既如此,是否說明朱成翊其實就在河間城内?如若朱成翊與齊振同行,齊振犯不着在此紮營兩日……”
梁禛擡首,四下裡看了看,“适才爾等說此處為河間城西南角?”
“正是!此地北面為涿鹿溪,通往京杭運河,涿鹿溪北面為清河村,村後就是涿鹿山。”
梁禛思慮片刻,咬咬牙關,抓起繡春刀翻身上馬,“随我搜查清河村。”
梁禛一行趕往蘆葦地時,白音就知道了錦衣衛一定做那裡發現了什麼與朱成翊有關的東西,對錦衣衛那幫鷹犬來說,清河莊被發現就是早晚這幾個時辰的事了。他一邊安排兵卒收拾行囊,一邊招呼朱成翊準備撤離。齊韻什麼都不收拾,隻換了一身粗布衫,她走到朱成翊跟前,仰起頭,笑眯眯的望着他,“翊哥兒,莫要忘了昨晚咱們說的話。”
朱成翊滿臉憂慮的望着她,踯躅片刻,似是下定決心,“韻兒姑姑……如若勉強,卿自行離去便是,翊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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