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根本不是這樣。魏赦是作為不出帥帳的大當家,指揮隻會扛樸刀、紀律散漫的山賊,打赢了魏新亭調撥的朝廷數千精兵。
魏新亭吃了一個大大的啞巴虧,說不出,隻能咽下去。
深恩深仇,都還不夠,不盡償還。
魏赦閉了閉眸,靜靜地說道:“其實我不是魏家的什麼長孫長子,名義上算是,實質,我與魏新亭并無半分血緣。”
竺蘭吃了一驚,愕然地望向魏赦,他突然丢出這麼一句,不知内情的當然會驚訝。她支起了頭,偏目所見的是魏赦映着幽邃而皎白的月華的白璧容顔,宛如泛着晶瑩的玉質潤澤,帶着幾分說不出的秀雅和寥落,竺蘭的胸口蓦然一緊,忍不住朝他伸出的臂膀枕靠了過去,臉嚴絲合縫地依偎在他的肩頭。
“魏公子……”她不知該怎麼說,一動不動地望着魏赦,目光充滿了溫柔,和自己都不曾覺察的愛憐之色。
魏赦偏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不經意地撞上,竺氏忙别過眼睛,又輕輕吐了口氣,對着滿天銀河,平靜地道:“魏公子,你信我嗎?如果你信的話,可以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魏赦微笑:“當然。”
他也呼了口氣,沉吟半晌,似在考慮該怎麼說起。
于是撿了隋白告知的簡要的,自己推測而出的重要的,說了出來,“我好像是……陛下的兒子。”
“……”竺蘭的目光是震驚的。
甚至她的身子再甫聽到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時,還彈了一下。
她的反應不奇怪,魏赦自己當初得知之時,比她反應還要激烈。
大梁的皇帝,天潢貴胄,高高在上。
不單是竺蘭,連他從前還是魏家長子之時,都覺得高不可攀,可望不可即。
不過現在,他是一點也不願即了。
魏赦另一臂枕在頭顱之下,一副淡然處之無所謂的神情:“二十五年前,魏新亭随禦駕征讨北狄,身負重傷,險些不治,我的母親為了追随他不遠千裡出神京,尋他而去,在軍中照料了他數月。也是在那時,陛下玷辱了她。”
“随後,大梁征讨北狄順利,王師凱旋。沿途,我母親便已發覺懷有身孕。聽當時在我母親跟前伺候的老人說,她在發現這點時,第一的想法,便是先服藥殺了腹中孩兒。老人以為此舉造孽,拼命勸阻。一來二去的,因為耽誤了下來,她出現了早孕的種種反應,由此亦教魏新亭生疑。當初我母被酒醉的陛下拉去王帳的事,魏新亭也是心知肚明,他立時便推測出來,我母親的腹中已珠胎暗結,心下暴怒。”
魏赦突然笑了一下,有些嘲諷的意味。
“他若真是個肯沖冠一怒的男人倒好了,當初就殺了我也無所謂,但他卻貪生怕死,命我母親不得打胎,而一定要把孩兒生下來。”
彼時魏新亭察覺到時,已入神京。
皇帝待孟潤梨極好,宮中的寵妃也有所不及,當時魏新亭猶如萬箭穿心,可不敢有絲毫反抗。皇帝越是鐘情于孟潤梨,魏新亭便越是惶恐,陛下對孟潤梨懷孕一事已有所察,更不敢貿貿然讓妻子流産。直至舉家搬去江甯,這才稍稍好些,不過加害魏赦之念,他幾乎沒有停過,隻不過每一次一想起陛下對孟氏的種種厚待和垂青,魏新亭也隻好幾番隐忍,不敢擅動。
他的口吻平常,可竺蘭卻聽得心髒一抽一抽地鈍痛,小手緊攀住了他的腰,呼吸漸漸粗重。
不難覺察出,那片細細的呼吸聲之中透出了些許哽咽。
“被他們設計逐出魏家之後,我不甘在淮陽面壁,找機會便逃出去作亂。”
江湖之人,道義為重。
不拘小節,反而比那雕甍橫檻之中的貴人更是幹淨。魏赦反而願意與他們為伍。
當上什麼大當家、總瓢把子,全是自己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如有不服,接着打回去。
憑他帶領着山中兄弟,擊退了朝廷的數千精兵,他的威望在綠林之中已愈來愈盛。
七省綠林舉辦一場盛會,比武打擂,勝到最後的便可以成為七省綠林的總瓢把子,坐上頭一把交椅。作為莽山的代表,魏赦也去了。
那一段時間打得可謂激烈,拳拳到肉,沒有半點虛招花架,最後魏赦滿身重創地勝出,赢得了七省黑道朋友的擁戴,其後,聲勢之壯,猶如滾雪球般在大梁越滾越大,天下為正道所不容者皆影從。
數年過去,再看當初似乎不可撼動的魏新亭,便如俯瞰蝼蟻,如視跳梁小醜,他對他經年未雪的恨,自然而然淡薄了。
星夜之中,破屋外傳來幽微的蛙鳴,蟄伏着,爆裂開來,格外擾人。
但此時此刻,魏赦的心境卻是無比的平靜,好像已有無數年,沒有得到這般的安甯和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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