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韓文英并不是林言的親生母親,林言從小就知道。因為他們從不瞞着她。
“林言,吃完飯把鍋碗都刷了!”
“林言,把爸爸換的鞋刷了!”
“林言,放學到家别忘了做飯哈!”
從小學開始,林言就開始為這個家“做貢獻”,因為“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不是讓你享受的!”
她從小就知道她吃的每一口飯,都不是白吃的,她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要回報的。
林言有時候在想,要不是國家規定适齡兒童必須入學享受九年義務教育,那麼她恐怕也是沒書讀的。
盡管她的生活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樣,但是後來回想起來,那段生活還是可以的,至少安定,也不算寄人籬下。
養父林大海總體來說還算是個好人,粗,沒文化,不會疼人,但是還算正派,沒有不良嗜好。但是他最大的原罪在于沒錢,沒本事,所以跟養母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這種紛争和硝煙,林言自然是要躲得遠遠的。她不敢說話,也沒有資格說話。她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波及,被當作出氣筒。
這種日子在林言十歲那年,随着林大海的出事戛然而止。
多年以後,林言依然清晰地記得韓文英的哭聲從尖利,慢慢變得空洞而無聲。
彼時的林言沒有哭,一聲也沒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冷靜,是被韓文英吓到了,還是真的對林大海毫無感情。
來圍觀的親戚們小聲議論着:“看吧,畢竟不是親生的,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有。這孩子,真是個白眼狼啊!”
還沒等林言适應了這種沒有爸爸的生活,韓文英很快找到了下家。
這下子,林言成了真真正正的“拖油瓶”。
韓文英是個軟弱的女人,在她傳統的觀念裡就是要找一個男人靠着,不然以她自己的能力,是沒法活下去的。為了生存,她可以忍氣吞聲,可以逆來順受,所以她希望女兒林言也是這樣。
新的下家叫李敢,也就是林言現在的繼父。李敢是個窩窩囊囊的中年男人,開網約車為生。脾氣暴,愛喝酒。對林言更是從來都沒有過好臉色。
以林言不算豐富的人生經驗來看,越沒有本事的男人,脾氣越大,窩裡橫,出門像是一條蟲,回家對着老婆孩子,秒變一條火龍。
但是林言很有自知之明,她習慣了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不能掙錢,對家庭沒貢獻,那就隻好閉嘴。
苦挨了兩年,到了初中,學業壓力漸漸加大,林言基本上所有的時間都在學校裡,回到家裡也是洗洗就睡了,很少跟繼父碰面,也就減少了摩擦。
但總還是有避無可避的時候,比如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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