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之前,我已經預想過很多種可能性。震驚,落淚,痛苦甚至是癫狂,幾乎每一種反應我都想到了,也提前準備好了應對的方法。唯獨她此刻的反應,讓我感到無所适從,一切的心理準備都成了無用功,積攢力量的拳頭擡起來,卻揮到了空氣上,什麼都沒打到。
心裡面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麼東西似的,人家沒怎麼樣,反倒是我開始患得患失,懷疑自己。
辦公室東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金黃色的陽光正是從那裡照射進來,揮灑在我們的身上,将林雨薇映得十分耀眼,好像每一根頭發絲都在散發着光芒還有緻命的魅力。
此刻的她就像是站在舞台上的大明星,光彩熠熠,反倒是我,卻像是台下的粉絲,完全被黑暗籠罩,和周圍的那些普通觀衆沒什麼兩樣,眼睛裡隻有那個她,而自己則逐漸迷失。
“看來是沒别的事情了。”林雨薇沒有和我廢話的打算,她重新把頭埋在成堆的文件中,聲音平淡而優雅,“既然沒事了,那就請您出去吧,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有事請在休息時間或下班後再來聯系我。”
這種語氣聽起來很像開會時打的官腔,令我感到有些不适。
她這是生氣了嗎,還是真的不在乎?
我用雙手撐着椅子的扶手站起來,緩緩轉身一步步朝着門口走去。
這幾步我故意走得很慢,其實是在等待林雨薇後悔然後叫住我,因為我還是打心底裡覺得,她是因為面子的問題才裝作沒什麼反應,其實心裡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呢。
但是,她并沒有如我所料的那樣做,而是繼續低頭看文件。
從她的辦公室出來之後,我默默歎了口氣。旁邊路過幾個員工,見了我都馬上畢恭畢敬地喊道:“陳副總裁好!”
“好,去吧。”
我露出微笑,簡單應付了兩句,然後徑直走向電梯,按下頂層的按鈕。
這段時間因為我一直不在公司裡,所以辦公室内經常打掃得特别幹淨,就連桌面也非常整潔。
張玲玲像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一個人默默坐在沙發上發呆,就如望夫石似的一動也不動。
看見我推門進來後,她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而是在愣了兩秒後才不可置信地站起來。她動作遲緩,表情逐漸從呆滞轉為震驚,兩隻黯淡的眼睛裡面突然間好像放出了光芒一樣,歡天喜地地朝着我跑了過來。
“陳總!”
看見她此刻的樣子,讓我不由地想起自己養着的那隻銀狐犬,每次回家以後,它都是這樣迎接我的。
咧着嘴巴圍着我繞來繞去,恨不得撲到我的身上,隻要我一伸手摸它馬上就興奮得滿地打滾。張玲玲當然沒有那麼誇張,但是精神狀态确實十分相像,過分熱情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先是噓寒問暖,緊接着就跑去幫我泡茶,然後再殷勤地把桌子和椅子全都完完整整地擦一遍,不停問我想吃什麼喝什麼,忙活得不可開交,我一直跟着她走得眼睛都累了,她本人竟然一點都不累。
“陳總,您最近怎麼樣,生活上有什麼需要我來幫你的嗎?”
當我坐下來以後,她馬上站在旁邊對我露出讨好的微笑臉,身體微微躬起,兩隻手非常規矩地放在大腿上,姿态好像貴族手底下那群時刻等待命令的下等仆人。
“沒必要,你也坐下吧。”
我不是很喜歡她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因為這樣會顯得我好像是一個惡霸,比起尊敬,其實更多是源自恐懼。
“不用了陳總,我喜歡站着。”張玲玲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微笑着,但我能看得出來,她很緊張。
“是不是怕我辭退你啊。”
我直言不諱,張玲玲汗流浃背。
她先是愣怔在原地,随即尴尬地咧嘴笑了起來,“沒有,陳總是我在這家公司裡的指路明燈,您怎麼會辭退我呢,就算辭退了,那也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比如我哪裡做得不夠好,這些都是可以拿到台面上來說的問題,所以我不需要怕啊,倒是陳總您,如果認為我哪裡做得不好,一定要讓我知道,我會努力修正的!”
“一段時間沒見,倒是變得會說話了。”我能聽得出張玲玲話裡有話,其實就是在暗示我,她很珍惜現在的這份工作,如果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她會拼命改掉那些壞毛病。
在我身邊工作,不僅清閑,連工資也高得離譜,往往這種時候,尊嚴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相信如果我現在要求張玲玲每天跪在地上為我服務,她也會欣然接受,甚至還會開心得晚上睡不着覺。
因為我既然能提出這樣的要求,就說明她在我心裡有足夠的分量。
要知道這公司裡的人那麼多,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給陳副總裁跪式服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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