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岚此刻有一些緊張。
侍從們全部退下了,在極盡奢華的婚房内,花淼淼乖乖地坐在精雕細琢的鑲玉牙床上。微風拂過,帶動了帷幔上的風鈴,叮铛作響,使他的心更亂了。
雖然知道這隻是一場形式上的婚禮,但畢竟是頭一遭,而且親身經曆感受了一番,說是一點感覺沒有是不太可能的。
“葛青岚,你還在嗎?”花淼淼小聲問到,等了好久也沒人上前,以為他也跟着出去了。想來也對,畢竟婚禮都是假的,又何必在意掀蓋頭這種細節了。壓下心裡那一絲小小的失落,她揚手自己掀了蓋頭。誰知頭上的鎏金花冠太過繁瑣,勾住了蓋頭的流蘇,扯得她頭皮生疼,忍不住痛呼一聲。
“哎哎哎!幹什麼呀你?”葛青岚傻眼了,他忙上前幫她扶住花冠,輕輕地解開纏住的發絲,嘴裡忍不住埋怨,“哪有洞房花燭夜,新娘自己掀蓋頭的?”
花淼淼羞紅了臉,她低垂着頭,仿佛想把自己埋進繁冗的婚服裡,“我還以為你出去了。”
葛青岚氣極反笑,這是多巴不得他走啊,這個小沒良心的。“洞房花燭夜,我要是把你一個人丢這兒,明天你爹就該提刀來砍我了。你也别攆我,拿我當洪水猛獸似的。”說着還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肉肉臉。花淼淼其實并不胖,隻是不像那些骨感美人,她長得比較勻稱,尤其是圓圓的小臉,粉嘟嘟的,吹彈可破,手感十分好。
此刻她酡紅着一張臉,娥眉淡掃,朱唇輕點,原本盤好的發髻早已散開,潑墨般地披散在肩上,少了平日的稚嫩,卻多了半分女兒家的妩媚風情。
葛青岚一時看得入了神,花淼淼聽他許久沒再說話,以為他真的生氣了。她忙開口解釋道:“我沒攆你走。”
葛青岚這才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狼狽,“咱倆新婚燕爾,我搬出去住不合适。我就睡那邊的小榻,這地方你也不熟,夜裡有事你還能叫我。你先委屈幾天,等我們出去以後就沒關系了。”
花淼淼的臉越發燙了,在此之前她确實沒有考慮太多,兩人實在太熟,這些年但凡葛青岚賴在花家就是住在她的偏屋,興緻來了他還會拉着她聊上半宿。兩人似乎都沒有刻意去避諱,甚至當初訂下婚事,她也不覺得會有什麼變化。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似乎是她想得太過簡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整套流程走下來,兩人早就已經身在其中,抽身不易了。甚至有那麼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是他的妻。想到這兒,她慌張得把頭垂得更低了。
葛青岚見此,以為她還是介意。隻能歎息一聲,轉身往屋外走去。“我就在隔壁屋,你有事就叫我,我聽得到。”
“别走!”花淼淼起身想拉住他,慌忙間被厚重的裙身絆倒,額頭“咚”的一聲撞到了地上,可能是太疼,眼淚一下子溢滿眼眶。
這一下把葛青岚吓得不輕,他急忙上前扶起花淼淼,看着她淚眼婆娑,額頭上腫起的紅印,心頭猛地一緊。他想去翻藥箱,卻發現衣角被花淼淼抓得牢牢的。“淼淼,我不走,我去給你拿藥,都腫了。”
花淼淼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隻自顧自的說着:“你别生氣,我真的沒有攆你走。我隻是不習慣,我以為一切都沒變,但又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現在的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态與你相處。葛青岚,我們都不要變,好不好?”
聽完她的話,葛青岚陷入深深自責。一直以來,他都以花淼淼的保護者自居,他以為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就是最好。卻忘了,他的淼淼是經曆了風雨,感受過冷暖的。她頑強豁達,卻又纖細敏感。盡管是一場半真半假的婚禮,但身份和處境的變換不是假的,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女兒家,來到一個陌生的家,她自然會感到緊張害怕。
“不會的,我向你保證。隻要花淼淼需要,葛青岚就一直在。”他向她許下了承諾,以他最大的誠意。
許久,葛青岚似是受不了這個氛圍,他首先打破僵局。“話說,我們是不是還差喝個交杯酒啊?怎麼樣?要試試嗎?”
葛青岚之前沒少在花淼淼面前喝酒,但每次她想試試時,都被他以小孩兒不能喝酒打發了。明明兩人相差不到兩歲,卻非擺出一副大哥哥樣。難得這次他主動開口了,花淼淼欣然答應了。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死了,如果知道花淼淼喝醉後會是這個樣子,他是絕對不會開口問她的。坐在屋頂上,雙手緊緊抓着沖着天空傻樂的花淼淼,他欲哭無淚。他是萬萬沒想到,不過小半杯,她竟然醉了,還吵着要上天抓星星,不帶她上屋頂就哭。他在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都不讓她碰酒了。
“淼淼,很晚了,我們下去的,會吵醒别人的。”要是讓人知道葛二少的洞房花燭夜居然是在屋頂過的,非笑掉大牙不可。
可那位祖宗仿佛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她不僅沒消停,反而沖着天空大喝:“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誰都得聽你的?你不讓我做,我就偏要做給你看!”
葛青岚趕忙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還得防着她掉下去。“祖宗,你倒是乖一點啊。一會兒真把人招來了。”
花淼淼擡頭面向他,那一刻她的眼睛綻放出精光,仿佛是可以看見。她猛地出手,給了葛青岚一拳。“混蛋!”
這一拳紮紮實實打在葛青岚左眼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身子一晃,退了半步才穩住身形。但在他懷裡的花淼淼卻身子一歪朝下栽了下去,葛青岚怕她受傷,傾身将她護進懷裡,二人一起掉下屋檐,随着一聲巨響,葛青岚發出了一聲慘叫。
這一下,暗處的侍從們不得不現身前去查看。好一個熱鬧的夜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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