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松了口氣:“沒有别的傷,世子最重的便是這箭傷,箭太深了,必須盡快處理。”
他的聲音,也帶着一絲害怕的顫抖。
葉宛卿小心将楚安瀾的衣衫拉好,卻不敢碰他,更不敢碰那支緻他流血不停的箭。
她雙手握成拳,皺眉盯着箭傷:“傷口……為何流血不止?”
墨言愣了下。
葉宛卿直覺不對。
她回頭看了眼,場上隻剩三個刺客。
她啞聲:“華曜,留個活口!”
話音落下,卻見餘下的刺客竟束手就擒了。
葉宛卿驚疑。
突然,華曜低呼:“郡主,當心!”
葉宛卿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人重重壓在身下,連帶着被護住的,還有陷入昏迷的楚安瀾。
透過縫隙看去,隻見黑衣刺客奮力抄起已死的刺客的屍體,跑到遠一些的地方,用力收緊掌心。
沉悶的爆炸聲中,刺客化為一團血霧,随着傾盆大雨落入草木上,融入泥水間。
風雨中,飄浮着令人作嘔的詭異味道。
葉宛卿再忍不住,倒向一旁幹嘔起來。
顧忌着男女有别和尊卑有序,近侍們隻能站在一旁,甚至都不敢為她拍背。
葉宛卿幹嘔到耳朵嗡鳴,心腹抽搐着疼,眼眶扯着鼻腔一陣酸疼,才緩和了些許。
她強迫自己無視那些落入泥水中的血肉,勉強打起精神:“送世子下山,立刻走。”
華曜擔憂地問:“郡主可還走得了路?”
葉宛卿搖頭,啞着嗓子:“不必管我,照看好世子,切勿碰到他的傷口。”
華曜點頭。
幾個近侍立即上前仔細查看楚安瀾的情況,并商讨着如何擡他才不會碰到傷口。
片刻後,華曜轉頭:“郡主,世子身上的這支箭有些不對。箭頭和箭杆,都有凹槽。”
葉宛卿再次蹲地查看。
華曜摩挲着箭杆:“郡主您瞧,這支箭的箭杆,是用硬如鐵的鐵桦樹磨成。箭杆上,有螺旋紋的凹槽。若屬下猜得沒錯,射入世子體内的箭矢,應當是倒刺箭,不能往外拔,隻能往裡推,從另一側取出……”
葉宛卿聽得兩眼發黑。
她跟着父親習了那麼久的騎射,自然是聽說過鐵桦樹,更聽說過倒刺箭。
鐵桦樹堅硬如鐵,可做成要人命的武器,亦可做成護人命的盾。
前朝時曆經戰火,鐵桦樹被大肆砍伐來制作武器、盾牌與馬車、船隻。到了西魏,鐵桦樹不得随意砍伐,變得極其珍貴。
除了名門世家,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這種木材。
葉宛卿從血污裡撿起一根箭,遞到華曜面前:“這支箭,也是鐵桦樹麼?”
華曜接過,搖頭道:“這是用尋常硬竹所制的箭杆。”
而且,箭杆和箭頭皆沒有凹槽。
最硬最陰毒的箭,隻有一支,被用在了楚安瀾身上。
偏偏,葉宛卿還知道這箭。
前世,陸繼廉書房隔間的武器室裡,便挂着一把拓木弓,三支鐵桦樹箭。
陸繼廉!
他這是在明目張膽威脅她。
葉宛卿閉了閉眼,又艱難睜開。
天,灰蒙蒙的。
如注的雨水,将她的眼眸沖刷得晦澀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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