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内,筝蹙着眉頭,藥方斟酌了許久,才開好。
不過才兩日,大長公主的病情竟然急轉直下,俨然已是強弩之末,隻靠一口氣撐着了。
筝知道她是大夫,應該看淡生死,不該過度關心病人的家事,可此事事關阿止,阿止和其他病人不一樣的。
至于哪裡不一樣,筝說不出。
韓淳帶着侍女過來,拎了許多東西,她眼睛還腫着,一看就是昨日哭得狠了。
“姐姐。”
“你這是……”
韓淳面上勉強帶笑,“這些都是祖母小庫房裡的東西,都是些小玩意,祖母讓我送給姐姐和阿止。”
韓淳見筝不說話,怕她不收,又道:“祖母心裡感激姐姐醫治……請姐姐一定要收下。”
筝淺笑道:“長者賜,不可辭,那我便代阿止……謝過大長公主了。”
韓淳低頭,啪嗒一滴淚滴落在匣子上,她轉身将匣子放到桌子上,擡手抹了淚,低着頭和筝說話。
“祖母的方子重新開好了嗎?我一會就讓人去抓藥。”
筝将藥方遞過去,韓淳伸手去接,筝卻沒撒手,韓淳擡起眼睛看她。
筝終是沒忍住,“這兩日可是生什麼事了嗎?為何大長公主的病突然就重了?”
明明她上次來得時候大長公主的身體稍有起色了,脈象也強了一點,是什麼事影響了她?
韓淳一雙淚眼中明明有許多話要說,卻隻字未提,她搖了搖頭,那眼淚便滑落在臉頰上。
“沒有什麼事生,是祖母說她多年纏綿病榻,太累了,也倦了……”
筝緩緩呼出一口氣,松了手,沒有再問。
筝離開的時候天又陰了下來,韓夫人母女親自将筝送到府門口,花穗帶着下人們将東西送上馬車,筝和韓夫人告别。
“夫人回去吧,等後日我再來。”
韓夫人張了張嘴,面上帶着牽強的笑,她看着筝,心中酸澀不已:“這些日子謝謝姑娘了,母親說姑娘事忙,今後……就不必勞煩姑娘了。”
筝心中微怔,大長公主這是不再醫治了。
她不理解這其中的原由,卻尊重病人的選擇,筝微微颔,示意明白了,然後便帶着汪止上了馬車。
韓夫人母女一直目送着馬車離開,才回了後院。
大長公主房間,韓嶺跪在大長公主榻前哽咽良久,“母親……母親不要兒了嗎?母親……”
“姑娘醫術精湛,求母親不要……”
覃嬷嬷端來的藥碗分毫未動,早已涼透,老嬷嬷偏過頭在一旁拭淚,不敢哭出聲。
“母親……”
大長公主摩挲着手中的竹蜻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嶺兒……”
韓嶺膝行兩步上前,“母親有何吩咐?嶺兒都聽着。”
大長公主目光落在已生華的韓嶺身上,開口便是遺言,“我走以後,這公主府朝廷便收回去了,你們便回韓家,若是不想待在京城,你們可回揚州祖宅……”
韓嶺聽見這遺言已是淚流滿面,恸哭道:“母親……母親……兒不走,兒要守着母親……”
大長公主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兒本聰慧,前途甚好,卻被我這身份耽誤了。”
韓嶺握着她的手,哽咽道:“母親不要這樣說,今生能做母親的孩子是兒幾世修來的緣分,自小到大,同齡人誰不羨慕兒有一個好母親呢。”
大長公主被他的話逗笑了,她伸手去摸韓嶺的臉,笑着笑着眼睛卻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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