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朝陽升起,晨風輕拂,帶來絲絲清涼。
除了場中站立交談的許惑幾人之外,周圍的營帳也陸續有人影鑽出,不久後,四方升起袅袅炊煙。
城門還沒開,但所有行商都在忙碌整理,準備迎接今日的客人。
遠處巨大樹冠之上,看着阿沐那張被撒上金輝的面龐,禍詫的眼神中溫柔之色濃烈。
他想上前與女兒相認,卻有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情緒,使他猶豫。
禍詫剛擡起腳,卻突然皺眉,立刻停下了腳步。
“你這是準備與那閨女相認了?”
一個蒼老中透着些許玩世不恭的聲音,突兀地自禍詫腦海中響起。
“阿沐是我的女兒,我當然要見她......”
禍詫自語,看似堅定,然而此刻,他的雙拳卻緊握起來,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掙紮。
“阿沐?呵呵......你說的是哪個阿沐呢,是将要複活的孩子,還是将要死去的孩子?”
那蒼老的話語輕柔,卻重重擊打在禍詫的心底,一時之間,他不知是懼是怒,冷哼一聲,手臂上青筋暴起。
老者的話,似乎是一盆冷水,将他與女兒重逢的喜悅,盡數驅散。
“不關你的事,我已經完成了所有要求,與東遺無害。”
禍詫咬牙,不願回答老者的問題。
老者沒有再次出聲,似是不再理會禍詫,那抹意識也就此離開了。
巨樹之上,原本身形緊繃的禍詫突然一垮,連腰背都有佝偻之意。
他伸手入懷,取出一顆陰氣森森的幽藍水晶珠子,托在眼前,眼中盡是追憶。
“阿沐,爹想你回來,可是......”
那顆珠子,在禍詫的掌心中微微顫抖,似是在安慰,又散發出濃濃的依賴。
“阿沐,你多等些時日,好不好,爹再重新想辦法,再為你重塑神魂。”
水晶珠子發出幽光,給了禍詫一個柔和的意念,似是在肯定他的決定。
......
裡街之中,白須白發的老者歎了口氣,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惆怅,他感覺自己确實老了,越老越看不得不團圓的故事。
想當初禍詫這小子年輕氣盛,得罪海魔一族,喪妻喪女,幾近瘋癫。
要不是自己善心大發,順手撈了他一把,這世上不是多一個瘋魔,便是多一個冤魂。
這小子還老覺得自己要殺他?
“切,不識好歹,将來再見,老夫要當着那小姑娘的面,揍你一頓!”
不過,到那時,他女兒神魂歸一,占據這小姑娘的肉身,那現在的阿沐,也就瞬間湮滅了......
那小子當初于瘋魔中做了如此的布置,不知現在會不會掙紮,将來會不會悔恨終生呢?
“罷了,罷了,人難好,月難全。”
老者感歎出聲,下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就消散無蹤。
他漫長的生命之路早見過無數類似的悲歡,所以那情緒如浮雲聚散,來去自如。
随後,他的眼神開始緩緩變化,似乎很快又要變回那個凝氣境界的普通老修士了。
“嗯?誰敢擾老夫清夢?!”
然而,突然間,老者口中一聲如雷怒喝響起,刹那整座烏海鎮,盡數被這如同山崩地裂的爆響驚醒!
那怒喝宛如天上來,不隻是烏海鎮中,這四方所有的城鎮村落,遠方的枯岩城,乃至比枯岩城還要遙遠的上國三尊,次國十六,小國七十二,加上衆多雜亂的荒地,禁區,盡數被這聲怒喝驚醒!
整個東遺,瞬間震顫!
裡街中,須發全白的老人,身形仿佛瞬間消融的冰雪,緩緩淡去,仿佛從未曾來過。
“身化萬靈,戲夢人間,老家夥,你可真是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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