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字字有力,仿佛朗誦詩歌時心潮澎湃,陳忠麗聽完我的回答,意味深長的笑道:“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間兩年過去了,你還是從前那個無所畏懼的少年,我會安排人和你交接,下周一去總部。”
回到座位,我始終無法投入到工作中,反複斟酌陳忠麗那句“你還是從前那個無所畏懼的少年”。
我不太贊同她的說法,因為我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種任意妄為的莽夫,不再像上學時那樣肆意沖動,相反自從和林萱來到蘇州後,我開始把意氣風發掩埋進狹小的精神世界,做任何事前都要考慮下一步的打算,思考在做這件事後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是好是壞都要認真分析。
我不理解陳忠麗為什麼會這樣評價,是她過于高看,還是我過于自卑,無從得知,但有一點很清楚,把我帶去總部,依舊會成為她身邊的得力助手,這點與工作能力無關。
漫不經心的度過白天,下午還沒到五點我便偷摸溜走,來不及換工作服,随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向市中心駛去。
路上我給田鎮打去電話,得知這會兒田欣還在醫院,看樣子她的病情比我想象的嚴重。
來到醫院,在醫護工作者的指引下,我推開一間單人病房,看到正在打點滴的田欣,她面色憔悴,嘴唇毫無血色,見到我的第一時間竟還想起身和我打招呼。
我急忙制止她不自量力的想法,說道:“不是外人,用不着這麼客氣,況且我來的匆忙,沒帶任何東西。”
坐在病床旁邊的田鎮指着我,對田欣笑道:“看到沒,這就是向洋的一貫作風,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把自己變成一個真心實意的好人。”
“我去你大爺的!”我生氣的打斷他,拿來凳子坐到田欣面前,問道:“怎麼忽然就病了,醫生怎麼說?”
“不要緊,就是長期飲食不規律導緻營養不良,再加上這幾天喝酒太頻繁,腸胃不堪負重,今天在去公司的路上差點疼暈過去……”
我心疼的歎出一口氣,态度頗為埋怨道:“你呀……别總是逞能了,終究是個女人,做好女人該做的即可,有什麼事跟我還有田鎮說,就算你拿我當外人,總不能把自己男朋友當外人吧?”
田鎮接過我的話,說道:“沒錯,欣姐你就拿這小子當外人,也不能和我見外,畢竟咱倆的身份僅次于患難與共的夫妻……”
“你他媽的能不能正經點,我可沒在開玩笑,這次回天津,向晗和我說起一件事,有個人長期熬夜酗酒,年紀輕輕就誘發心力衰竭,身邊的人都提醒他要控制酒量,可他絲毫不在意,認為自己是酒神,在一次很平常的酒局,喝完一頓又去KTV繼續喝,結果當晚就猝死了……”
我極其認真的給他倆講述這件悲劇,田鎮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低下頭陷入沉默。
我有些心疼田欣,她的工作内容免不了線下和客戶進行交流,責任心十足的她經常會跟随領導陪客戶一起吃飯,恭維的同時少不了喝酒,大概是剛工作還比較适應,然而喝酒這件事不存在越喝越習慣,隻有越喝越傷身體,而且不同于我和田鎮,田欣說到底是個女人,身子骨生來就不如男人硬朗。
沉默中,一瓶安慕希出現在視線中,轉頭一看原來是田欣遞過來的,我接過酸奶,戲谑道:“自己都成病号還不忘照顧别人呢?”
田欣白了我一眼,聲音略低道:“我才懶得照顧你,來看望的親友們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不抓緊打掃很容易壞掉。”
“照你這麼說,那我就能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喝了,畢竟花錢的人不在,也不用特地在意吃人嘴短。”
房間内回蕩着我們仨的笑聲,原本沉悶的氣氛此刻竟變得歡快了些。
少時,田欣對田鎮說道:“麻煩你出去買些晚飯回來吧,向洋在這一起吃。”
田鎮臉上滿是不情願,嘟囔道:“為什麼不能是向洋去買?我還想在這多陪你一會兒呢……”
聽到這話,空手而來的我義無反顧的站起身,準備到外面買點滋補類的湯和清淡可口的飯菜,正好沾田欣這個病号的光,為自己接風洗塵。
不料剛走到門口便被田欣叫住,她相當為難的看向田鎮,用懇求的語氣說道:“你都已經待了一整天,出去走走緩解一下疲勞,再說向洋是來看望我,哪有讓客人跑腿的,你作為日後的男主人,理當格局大一些……”
不愧是營業部的人,口才真是一流!最主要的是那句“男主人”,把田鎮樂的嘴角開花,活蹦亂跳的離開病房。
田鎮走後,狹小的病房也随之安靜下來,田欣提醒我喝酸奶,接着又問道:“看你臉上總帶着些焦慮,這次回家不開心嗎?”
我絲毫不意外她會察覺出我的情緒,因為我深知趙毅婚禮上發生的事給予我沉重的打擊,就連老爸和向晗都一早看出我的悲傷,隻是為了顧及我的心情,各自選擇閉口不言罷了,試問陪伴自己五年的初戀,當面答應别人的告白,并且這個人還是自己要好的兄弟,換誰能毫無波瀾的接受?又有誰能豁達的祝福?
我不是聖人,我也有私心,可再大的私心,終究被林萱的微微點頭扼殺在搖籃,當事人都欣然同意,再多的挽回就等于打擾。
人的痛苦就來源于複雜的情感思想,這點對比動物世界就顯而易見,它們的求偶方式用俗套的話來形容就是不知羞恥,但卻把簡單和直率表達出高層境界,并且有些哺乳動物會因為争奪伴侶發生激烈的沖突,甚至以命相搏,這要換做人的話,八成會上新聞,引來不少貶低式的抨擊,被說成是神經病,又或者被罵無腦。
愣了許久,我才喝起酸奶,裝作無意義的表情,感慨道:“本來我以為堅持就能勝利,可還是在月底那天徹底明白,打敗我的不是感情,而是現實,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都因為我太窮,要是能做到擺脫貧窮,或許某些事就不會成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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