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賢聽後臉色更加難看,捂着心口顫聲道,&ldo;伽德是太後親手扼死的,可是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太妃同貴妃死得不明不白……&rdo;嚴烨端詳她的面色,躬身曼聲道,&ldo;娘娘,且聽臣一言。太妃患了癔症,已将伽德帝姬的事向貴妃洩露出去不少,如今老娘娘同貴妃都已經仙逝,從此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伽德帝姬。&rdo;她一怔,擡眼看他,&ldo;廠公的意思是……&rdo;他微微一笑,躬身朝她揖手,&ldo;臣以為,娘娘大可将計就計,對外宣稱貴妃同老太妃暴斃,如今大戰在即,娘娘切不可在細枝末節的小事上勞神傷力,一切都以大局為重。&rdo;☆、誠如嚴烨所言,大梁的民間裡流傳着一種說法。據說枉死的冤鬼就算到了地府,閻王爺也不會讓她去投胎,是以這些個遊魂便隻能飄蕩在人世間,孤苦無依,戾氣漸重,最終化為害人性命的惡鬼。坊間傳言裡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這無從考據。然而這個節骨眼兒上,宮裡平白無故死了兩個女人,所有人心裡都免不了發虛。梁人崇尚鬼神之說,加之宮女内監們的說辭着實令人毛骨悚然‐‐深更半夜,要不是鬼喊門兒,貴妃同太妃怎麼會往太液池去呢?去也便去了,所有宮人一絲響動也不曾聽見,這就愈發詭異了。皇後終究隻是一介女流,她也覺得這件事處處透着蹊跷,可跨不過心裡伽德那道坎兒。嚴烨要對付她簡直易如反掌,輕而易舉便拿住她的七寸,在她耳旁煽風點火地出個主意,敦賢依仗他,自然言聽計從了。她琢磨着點點頭,轉念又想到了沛國公這一頭。陸元慶是超一品的内閣老,而死了的貴妃是他的掌上明珠,這又教人頭疼起來。敦賢皺眉,轉眼去看嚴烨,憂心忡忡道:&ldo;廠公,旁的人若有微詞本宮還能壓得住,可沛國公是貴妃的父親,他若存疑該怎麼辦?&rdo;看來這個皇後還有幾分腦子。嚴烨唇角挂着一絲淡漠的笑,眼也不擡,隻微弓着身子揖手說:&ldo;娘娘,依臣看,您若怕鎮不住沛國公,大可代皇上追封貴妃娘娘為皇後,再恩賞她一個谥号,風光大葬送入皇陵。&rdo;聞言,皇後的眸光微變,似乎有些猶豫。他側目觑敦賢,又曼聲道,&ldo;娘娘,陸氏誕育名門知書達理,貴妃的封号又是先太後恩賜,追封為皇後不為過。&rdo;說着像是看穿了敦賢的心思,語調壓得低了些,含笑徐徐道,&ldo;娘娘,人既死,是貴妃還是皇後,其實都一樣的。谥号過場全走給活人看,目下穩住沛國公才是正經。&rdo;這番話敲進了敦賢的心裡去,她極慢地颔首,揉了揉酸痛發脹的額角,說:&ldo;好,一切都按廠公的意思去辦。&rdo;接着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嚴烨問:&ldo;廠公,即日便要出征了,一切準備可就緒?&rdo;嚴烨應她是,&ldo;回娘娘,三軍将士已整裝待發。&rdo;皇後嗯了一聲,兩隻眸子裡閃過幾絲奇異的芒,望着他炯炯道,&ldo;成敗在此一舉,本宮相信廠公必能旗開得勝。&rdo;他低垂着頭,教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隻說:&ldo;承蒙娘娘擡愛,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do;有了他這句話,敦賢霎覺心中有了底,唇角挂起個笑容,朝他擺擺手說:&ldo;貴妃二人的身後事,廠公都交給幾個掌班料理便是。大戰在即,你好好休養,回去歇了吧。&rdo;他深揖下去應個是,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景仁宮。勉勉強強,一切總算是有了個塵埃落定。費盡那麼多周折,血仇立時便要得報,最重要的是還将她毫發無損地從紫禁城裡&ldo;偷&rdo;了出去,嚴烨心情大好,頗感愉悅,連帶着眼中常年的陰鹜也消散不少。桂嵘迎上前,斜着眼細打量他的面色,隐約觑出了幾分端倪,揣上個笑問他:&ldo;師父,都妥了?&rso;嚴烨的唇角綻開一朵笑,擡眼看一番頭頂的穹窿,碧瑩瑩的一汪藍,零星飄散着幾抹雲。他的瞳孔中映入了幾絲透過雲層的陽光,微風吹拂起他鬓角的發絲,活脫一個畫裡人。小桂子被這景象晃了晃神,又聽見他道:&ldo;把我的話帶給幾個千戶,貴妃的身後事全都照着皇後的來,一定給我辦好了。&rdo;說完也不等桂嵘應聲,兀自提步便要往宮門的方向走。然而沒走兩步便聽見桂嵘在身後喊他,&ldo;師父!&rdo;嚴烨回過身,微微皺眉,&ldo;怎麼了?&rdo;那頭的少年彎下腰,似乎拾起了個什麼物事朝他小跑過去,微喘道,&ldo;師父,這是您落下的?&rdo;他看一眼,長臂一伸将那東西收到了懷裡揣着。桂嵘這才記起來這香囊的來頭,乖乖,這可是師娘送給督主的,他老人家成天戴在身上片刻不也不離身。得虧這回被他撿起來了,要是弄丢了,指不定生出多大的禍。小桂子觑着他那股寶貝勁兒,想也沒想便含笑戲谑道,&ldo;師父,師娘繡的荷花兒真好看呢。&rdo;然而話一說完就後悔了,桂嵘恨不得把舌頭咬下去。他師父是何許人,不食人間煙火的廠公大人,嚴烨的性子陰冷狠辣,從來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小桂子擡眼看嚴烨,出乎意料的,他面上并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哦了一聲,擡起眸子看桂嵘一眼,&ldo;你也覺得她繡工好?&rdo;桂嵘想也沒想便點頭如搗蒜。督主護起短來讓人瞠目結舌,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說個不字哪。這個反應令嚴烨頗滿意,隻要是她的,那就什麼都是好的。他面上含笑,收好了香囊便轉過身,迎着徐徐的微風出宮找他的嬌嬌去了。今兒的天氣還算好,陸妍笙搬了把椅子到院子裡,随便執了本書卷便大大咧咧地翹起腿曬太陽。深秋的天,難得有這樣好的陽光,仿佛将人心中的陰霾也掃光不少。她将書打開蓋住整張小臉兒,合上眸子閉目養神,沒一會兒便覺困意襲來。半夢半醒之間,她迷迷糊糊的,忽地感到臉上一輕,覆面的書卷不知被什麼人拿走了。她一驚連忙睜開眼,眸子裡頭映入一個人影來,背着光,看不清容貌,隻能觑出英挺颀長的身形,周身的輪廓嵌光影,像是一尊踏着紫氣而來的仙人。她撐着從椅子上坐直,顯然沒睡醒,小臉兒上惘惘的,仰起脖子看他,嘟囔道,&ldo;這麼早就回來了?&rdo;他嗯一聲,垂着眸子端詳她。由于在太陽底下曬久了,她細嫩白皙的雙頰泛着幾絲微粉,霧汪汪的眸子透出幾分茫然,這副懶睡未醒的姿态有些傻氣又有些撩人。他眼底漫上幾絲笑意,微俯下腰拂她耳際的發,&ldo;我在宮裡替你收攤子,你倒有良心,在這兒打盹兒。&rdo;妍笙聞言有些窘迫,想想也是,人家在外頭披肝瀝膽出生入死,她似乎太過悠閑了些。愈發覺得過意不去,她琢磨了瞬,試探道:&ldo;不然你也派些事兒給我好了,平日裡我看你同桂嵘他們都那樣忙碌,我心中很過意不去哩!&rdo;他挑起半邊眉毛,上下打量她一番,得出一個結論:&ldo;你果然很過意不去。&rdo;無視他的冷嘲熱諷,陸妍笙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他的袖子,換上副認真的口吻,懇切道:&ldo;我是很認真的,你嚴肅一點哪!&rdo;嚴烨哦了一聲點點頭,撣了衣袍在椅子上坐下去,順手将她拉過來抱在腿上坐着,薄唇貼着她的耳垂呼氣,&ldo;我很嚴肅。&rdo;他嚴肅個鬼!妍笙有些惱了,躲開他的唇朝一旁歪腦袋,&ldo;别鬧,我是真的有話跟你說。&rdo;說完轉過身捧起他的臉定定地望着他深邃的眼,沉聲道:&ldo;嚴烨,我不希望你去漢南為官呢。&rdo;他面上的神色淡淡的,&ldo;為什麼?&rdo;她說:&ldo;漢南不比大梁,司徒氏在諸國中是出了名的骁勇果決。若真按你所言,你去漢南為官,目的是要摧垮漢南摧垮司徒家,這談何容易?漢南的皇帝又不是傻子,豈會看不透你的意圖?&rdo;聽見她說這番話,嚴烨的神色仍舊不變,隻淡淡望着她道,&ldo;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複國麼?&rdo;&ldo;你費盡心機就是為了禦極麼?&rdo;她眉頭深鎖,&ldo;你要複國,做皇帝究竟有什麼好?&rdo;他語氣卻冷硬了,沉聲道,&ldo;這同做皇帝無關。罷了,我不想同你談這些,這樣的家國大事,你不懂,我也不需要你懂。&rdo;自他記事起,他便是為了複仇複國而活,背上的包袱太沉,年複一年,早已深深嵌入了他的骨血和他融為一體。這是一份執念,丢不開,舍不掉。眼見他這樣冥頑不化,她感到一絲驚惶,眼中簌簌落下淚來,連聲道,&ldo;好好,你如今是半個字也聽不進了。我苦口婆心,你卻置若罔聞,我一心難道不是為你着想麼?你着實教我傷心!&rdo;說罷别過頭去吸着鼻子抹眼淚,哭得分外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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