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枭雙眼無神地盯着桌子上的一盤紅豆餅。他當初沒有參軍還在柏家的時候,就知道柏竹鐘愛街對面糕點房的紅豆餅,柏竹一逮到機會,就會去那買上整整一袋藏在他床下的零食盒中,即使這位從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過着不愁吃喝的日子,但是這種行為他從來沒有改掉。
柏夫人也曾提醒過柏竹不許吃太多這類的甜食,除了怕他長胖外還怕柏竹長出蛀牙,可這小子不僅一點兒沒胖,更是有着一口好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天晚上,柏枭心中有事睡不着,起床出門爬到樓頂吹風,柏竹應該是察覺到了動靜,從夢中醒來出門查看,他看到柏枭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屋頂,想到了白天自己這個二哥和父親的争執,父親想讓柏枭從軍,但是柏枭另有想法,他想當一名遊俠,想讓自己的足迹遍布忏國、梅國、宋國的任何一處角落,他想體驗路途上的風雨,欣賞路途上的美景,發掘各地的特色。但這些行為在柏老爺眼中,都是不務正業的表現,在此之前,柏老爺已經幫柏枭在軍隊中打好了關系,現在柏枭還拗着性子不去參軍,那不是白瞎了他的一番苦心,就為這事兒,父子兩還大吵了一架,好在柏夫人最後出手,好言相勸,二人這才停止了争吵,可也同時沒有了交流。
柏枭晚飯也沒有吃,柏老爺也沒有喊柏枭過來吃飯的意思。一家人便在這般無言中吃完了晚飯。
“二哥,你在房頂幹嘛呢?”柏竹繞了一圈,借着頂層的樓梯爬到了屋頂,來到柏枭的身旁。
“哈,是柏竹啊,你怎麼還沒睡?”
“睡了睡了,這不聽到二哥的動靜,又醒了,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那還是我打擾你睡覺了,不好意思。”
“哈哈,二哥你咋說這樣的話,你是不是餓得睡不着啊?”柏竹從自己的懷中拿出兩張紅豆餅,将它們遞到柏枭手上。
“怎麼,平時問你要都拿不出來的紅豆餅,今天怎麼有心情給我吃了。”手裡感受着兩份紅豆餅的份量,讓柏枭在很意外的同時也很感動。
“那不是看到你今天沒有吃飯嘛,這兩個你就先墊肚子吧,你明天可不能再和爹爹吵架了。”
“……”柏枭聽到柏竹勸他,他默默不語地啃起紅豆餅來,柏枭明白,除非他和老爹之間有一個妥協,不然他們之間的争吵還是會圍繞着無法解決的問題繼續下去。
“柏竹,你長大後想幹什麼啊?”柏枭開啟了另一個問題。
“我?我嘛,我想去參軍看看呢。”
“哈哈,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明明你的身子這麼弱,是無論如何都當不了軍人的。”
“嘿,二哥,我都給你吃紅豆餅了,你怎麼不能說點好話,我現在身子弱,萬一以後好了呢?”柏竹氣鼓鼓地說,他的身子打小弱,他很不喜歡别人說他不能運動,他更讨厭周圍人把他護得好好的,像一群老母雞護住一隻小雞仔一般。
“好啦好啦,我當然希望柏竹以後健健康康成長了。”
“二哥,你今天跟爹爹吵架,是不是因為你不想去參軍?”
“嗯,是的,柏竹,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诶,為什麼二哥會覺得我會這麼想?”
“因為參軍除了苦點累點,其他的好處很多,很多像我這樣年齡的人都擠破腦袋想去參軍。”
“沒有,我不認為二哥是那種好逸惡勞的人,二哥,我聽說了,你想出去看看。”
“呵呵呵,你都知道了,爹爹覺得我不務正業,喜歡遊山玩水,其實他根本沒問過我為什麼想做這件事。”
“嗯,二哥,你也不用給我解釋,既然你不想參軍,那就别去了,我支持你!”
“……”柏枭依舊大口吃着紅豆餅,可是他卻嘗到了有些鹹鹹的味道,原來當柏竹表示支持柏枭的理想時,他的淚珠就從眼角不自覺地滾落下來,他執拗了一個白天,跟父親的争吵都沒有讓他掉下眼淚,晚上弟弟的一句話,就讓他褪下防禦,掉下眼淚。
“二哥你吃慢點,要是不夠我再給你拿……”
柏枭吃完了柏竹給的兩張紅豆餅,兄弟兩又談了不少,當柏枭聽到柏竹說長大後要守護家族時,内心不由得感歎之前還是孩童的弟弟如今變得如此懂事。
柏枭帶着眼皮打架的柏竹回到房間,柏枭看着睡着的柏竹會心一笑,幫他蓋好被子。
等到他回房間後,發現桌上擺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旁邊還點綴着幾碗本該晚上吃完的好菜。
柏枭默默地坐到桌前,房間内就他一個人,但他知道這些東西是誰讓送過來的。他兩手托着臉,靜靜地盯着碗。剛才兩個紅豆餅下肚的飽腹感還在,柏竹鼓勵的話語還萦繞在柏枭心頭。
柏枭站起身來,不準備吃面前的飯菜。
“等我長大了,我要守護家族。”柏竹的這句話不知道為何突然攔住了柏枭,柏枭的舌頭頂開嘴唇,漫不經心地數着自己的牙齒,最後柏枭閉上嘴後,他的鼻子中猛地呼出了一口氣。接着他轉身,坐下,拿過筷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那碗面來,旁邊的菜他也沒放過,吃到一半時,他已經吃飽了,但他還是強撐着吃完了所有。
柏枭癱坐在椅子上,擡頭望着昏暗的天花闆,燭火的光亮并不能照到上面。
第二天,等柏竹被喊醒去吃早飯,他依舊沒有看到柏枭的身影,他便問起身旁的母親:“娘,我今天早上看到二哥不在房間裡啊,他去哪了,也不來吃早飯。”
“你二哥吃過了。”柏老爺突然插話進來,他的臉上看不出有高興的神情。
“難道二哥去遊覽天下了?”看着父親不好的臉色,柏竹猜測道。
“他去軍隊報到去了。”柏老爺的一句話讓柏竹疑惑地轉過頭來,他以為父親會高興,柏老爺不再說話,默默地喝着面前的粥,就好像昨晚柏枭吃紅豆餅那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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