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少握了握拳,桌底下的指骨關節磨得咯咯響,他活動了下手腕,準備史溟隻要再說一句話,他就完美的結束他和史溟這不到三個小時的短暫友情。
“不好意思,”史溟終于緩過勁兒來,他覺得自己今天也是太事兒逼了,他一個人久了,可能真的還不知道怎麼和人交朋友,也不怎麼擅長和人打交道,仔細想來,賀子興确實對他夠好了,于是史溟偏頭看着賀子興,語氣盡量溫和:“你們點吧,我吃什麼都一樣。”
诶呀我操?
這臉變的!
還有這語氣、這态度、這溫柔的不像話的聲音!
賀子興突然耳朵癢癢的,發燙的喉結跟着滾動了下,他不受控的偏頭瞅了眼史溟。
“怎麼?”史溟問。
“沒怎麼。”
賀子興搖頭啧了聲,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他挪了挪屁股坐的離史溟遠了點,然後拿過菜單,心不在焉的點了一份兒六人套餐,又另外多要了兩盤生菜和三打啤酒,招呼着服務員點餐。
賀子興在前台結完賬,又坐回了史溟身邊,不過再沒之前挨那麼近,兩人隔了點距離,他看了眼史溟。
史溟正靠着椅子背,坐在卡座緊裡頭抽着煙。
他個子高,身姿挺拔有張力,兩條長腿在桌底下疊着,上半身松松垮垮的敞着校服外套,外套的袖子捋到個胳膊肘那兒,露着一截隐隐透着青筋的小臂,看着挺有勁兒。
不過這人挺瘦的,賀子興想,看史溟那異常凸顯的腕骨就知道了,史溟這人兒偏白,修長的長指指骨分明,很好看,食指和中指夾煙的姿勢也很好看,啧,好像哪兒都挺好看的,隻是在史溟中指凸起的關節處有點煞風景。
那地兒有一小塊兒顔色挺深的淤青。
賀子興沒說話。
史溟什麼人他從這人騎摩托的那股子狠勁兒就能瞧出來,這人不是善茬兒,二中那邊兒他熟人也不少,經常鬧事兒那幾個人他也都認識,隻有史溟他沒見過。他猜着這人可能是不知道從哪兒轉過來的,畢竟史溟這口音,仔細聽的話能聽出他不是他們這兒的。
不過史溟哪兒來的跟他又沒關系,他又不是查戶口的,沒必要打聽人家。賀子興低頭從桌底下拉過那幾打啤酒破了個口,一瓶瓶的開始往桌子上擺,他餘光瞥着史溟,那貨就在那兒半天不動的抽着煙,也不知道幫個忙搭把手,甚至連句話也不跟他說,就這麼自己一個人擱那兒默着,一口一口的抽着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賀子興就覺得這人是真、真、真、真、真沒勁!
好在不一會兒楊鵬他們幾個就來了,三個人連書包也沒背,校服外套也都甩到肩上,全都一身輕松的大步朝賀子興這邊兒走來,樂呵呵的打着招呼。
“賀少!”
“賀少!”
“賀少!”
“诶,”賀子興瞅了他們眼:“這麼久,咋沒死道兒上啊?”
“操,瞧你這話說的,還沒見你最後一面,誰舍得死啊!”
“就是,我還沒蹭着飯呢,死了不虧啊!”
“咱哥幾個兒要死也得把你吃窮了再死,我們還想再活個百八十年的呢!”
史溟在裡邊兒看着從過道走過來的坐他對面的這一串三個人,聽着他們出奇一緻的馬屁聲,揚唇輕笑了聲。
楊鵬李飛趙奇三個人聞聲都齊齊看他。
史溟:“……”
服務員推了個小車過來給他們上了肉和菜,點上了火通了抽油煙機,又鋪上了油紙走了,賀子興正準備把盤子往桌上挪,擡頭見那仨一個沒動,就擡頭看他們:“幹嘛呢幹嘛呢,光坐等吃啊,不用端盤子剪肉烤肉啊!都等我伺候啊?”
“來來來,”李飛幾個人開始端肉,李飛随口就問史溟:“兄弟,二中的?”
“嗯。”史溟掐滅了煙,接過李飛遞給他的兩盤五花肉片。
“我叫李飛,”李飛說,又指了指埋頭烤肉烤的正歡實那倆兒:“左邊兒楊鵬,右邊兒趙奇,我仨跟賀少一個班兒的。”
楊鵬趙奇百忙之中擡頭沖史溟點點頭。
“哦。”史溟說。
李飛:“……”
賀子興正給幾個人開着啤酒,聞言挺無奈的偏頭看了眼史溟,想着這人到底交沒交過朋友?這人、這人怎麼就這麼不會做人呢?
“他叫史溟,溟是梁簌溟的那個溟,”賀子興給李飛介紹着,然後想起今天下午自己那一通悲慘遭遇,就忍不住開始發着牢騷:“诶,我跟你們說,今天下午我差點就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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