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長公主回京後每年生辰都會大辦,往年裴珩在塞北,從未湊過這個熱鬧,今年出席還算首次。
母子見面,還是那樣不尴不尬的,表面客套,私下裡瞧着像是兩看相厭。
女人團扇掩面,接過裴珩送來的禮物,打開看了一眼,讓手下接走收起來,多一眼都欠奉。
目光在底下站着的兩人身前繞了一圈,随後挪開扇面,朝着謝歲伸手,露出一副慈愛的模樣,召他上前去,輕聲道:“多日不見,元夕身體倒是康健不少。”
從前的一步三喘,走路需要拄拐的枯瘦瘸子,到如今站在眼前,長身玉立,面容輪廓結合了父母兩家的優點,低眉搭眼,裝出一臉乖巧,雖然姓謝的沒一個是好鳥,但表面看着确實讨喜。
搞不懂長公主這是要玩哪出,謝歲陪笑,“一點小傷,多虧了王爺疼惜,早已無礙,承蒙母親關懷。”
他這聲母親喊的誠懇,長公主後背寒毛豎起來,呵呵笑了兩聲,再看見謝歲身後,裴珩那張晚娘臉,她臉上的假笑也有些維持不住,皮笑肉不笑的誇了兩句,再懶得同他們周旋,揮袖讓他們自個兒玩去。
謝歲謝過,随後讓裴珩拉着走了。
走老遠還能聽見長公主左右命婦虛僞的誇獎,“王爺同側妃當真是琴瑟和鳴,一對璧人。”
一對璧人肯定算不上,但黑着臉的裴珩确實殺氣逼人。大馬金刀往席上一坐,今日過來賀喜的小年輕紛紛閉嘴,本來還在投壺下棋鬥詩的,現在一個個安靜如雞,好像生怕裴珩暴起把他們都砍了。
不遠處樂師奏樂,侍女奉酒,隔壁女眷席位上談笑風生,男客這邊冷寂的像是什麼十八層地獄。
謝歲看着對面的衆人,一部分是朝廷官員,還有一些世家勳貴的公子王孫,除了過來賀喜,估計也有相親的意思。本該好好表現一下自己,現在一個個慫的沒邊了。
擡頭無奈的看了一眼裴珩,對方的眼珠子轉動,眼尾瞥他,意思是,“幹嘛?”
謝歲嘴角一抽,在旁側給他斟酒,示意他看看四周如若針氈的衆人,“王爺,他們快要被你吓死了。”
裴珩嗯了一聲,倒是淡定。
“本王一向冷酷,他們怕很正常,什麼時候不怕我了,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況且這種宴會也沒什麼樂趣,我也懶得在這裡讨嫌,過會兒就回去,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
謝歲歎氣。
裴珩不怎麼同人交好,也不知是不願還是不會,朝中除了他的手下,其他陣營的人,看見他基本就是繞道走,連那幾隻老狐狸看見他都犯怵。他若是能一直掌權,不被人拿到把柄也就算了,但人哪裡能一直保持警惕,一旦松懈,就是滅頂之災,更何況想要構陷一個人不要太簡單。
雖然如今皇帝還小,沒有人敢動他,但以後呢?主角團發展起來了呢?書中所寫,裴珩陣營的覆滅,其實也沒用多少年。
必要時,懷柔還是很重要的,
不能全做朋友,但至少也不要将人都逼成自己的敵人。把自己立成靶子給所有人打,他們倒是統一戰線了,自己過的就苦了。也不知道是裴珩太傻還是他太自負。
雖然裴珩看起來并不在意。
謝歲心中幽幽歎氣,随後展袖,示意裴珩側頭,他湊過去小聲耳語,“王爺,幫我個忙,回去補償你。”
裴珩:“?你要幹什麼?”
“笑。”謝歲輕聲道,“你待會兒什麼都不用幹,隻要笑就好了。”
“像平時對我那樣。”
不等裴珩反應,謝歲起身,衣袍飄揚,他舉起酒杯,沖着席對面一個正發呆的青年一敬,随後精準的喊出對方的名字,将人吓了一跳。
青年手忙腳亂舉起酒杯,回敬謝歲時,就看見他身旁一身玄黑,唯有一張臉煞白的裴珩,正沖着他陰恻恻地笑。
青年冷汗直冒:“……”隻是吃個席而已,沒必要吧?攝政王占有欲這麼強的?這是醋了?不是,我和謝歲不熟啊?
不尴不尬的互相吹捧,明明是日常寒暄,卻像是閻王點名,謝歲喊一個,裴珩就沖着那人笑一下,在場被掃射的所有人隻覺得後背發麻,喝酒時感覺自己飲的是什麼斷頭酒,回去後就會被對方暗殺。裴珩笑的越是輕松,他們就越是懼怕,到後面,一半的人借口尿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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