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他下半身頂着他的人,是毛姑娘。一回頭發現他竟然睜着眼,毛緻秀屁股紮刺似的往前一出溜,那表情分明就是“男人身上都有毒我才不碰”!毛緻秀輕咳一聲,潤了潤嗓音讓自己顯得溫和清脆:“淩先生剛出去了,本來他坐這兒的,我可沒有挨着你坐你别誤會啊!他讓我頂着你腿,床窄怕你滾下去。”嚴小刀沒說話,用眼神對姑娘表達了淡淡的感激。毛緻秀是個清雅帥氣的女子,面如白瓷,柳葉般輕挑的眉眼深具東方韻味,相貌美而不俗,十分耐品。姑娘将頭發挽成個髻子梳在頭頂,幹淨利落,穿帽衫和一條低腰嘻哈褲,手腕和後頸有黑色紋身,背影偶爾看着像男孩子。嚴小刀憶起那日在紅場的一番遭遇追逐戰,品評道:“輕功不錯,跑的是真快。”毛緻秀其實詫異嚴小刀竟還願意跟她講話,嘴角一翹:“承讓了,嚴先生!”嚴小刀即便身受重傷,并且就是在眼前這幫人手裡受的傷,他天生不是那種冷淡傲嬌或者心胸狹隘的庸俗性情,不會罵罵咧咧,有些事情已經發生,心底柔情也磨光了,他琢磨的是下一步怎麼辦?怎麼解決如何脫身?毛緻秀沉默片刻,沒忍住,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上回你誤會他了,嚴先生,從你家房子後面那片懸崖爬上爬下的人,是我,不是淩總……你還因為這個跟他吵架。”嚴小刀揚了一下眉毛,顯然,淩河在他家裝瘸裝那麼久,總需要有個可靠人物遞送消息,因此淩先生隻需端坐嚴總家中每天彈彈鋼琴,彈指飛灰間就統籌了全局。然而,他跟淩河翻臉大打出手又何止是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因素……他問:“你還天天爬?”毛緻秀輕振一下肩膀,貓尾巴都翹起來了,驕傲地說:“早晚各一趟吧,淩總隻要在露台上,我就上去找他聊個天,就當鍛煉身體了。他爬牆不如我,他都下不來!”“哼。”嚴小刀冷笑一聲,“姑娘您可真行。”“誰說我下不來?!”那個低沉婉轉但帶有明顯讨伐口吻的聲音撞破了車廂内的空氣。淩河高大的身形隻要一出現,瞬間塞滿視覺空間,順帶還吸走了車廂裡大部分空氣,周圍立刻顯得悶澀而逼仄。毛姑娘與嚴小刀有一搭沒一搭閑扯的氣氛立時煙消雲散,都住了嘴。淩河目光快速從嚴小刀臉上滑過,這其實是血色刀光之後嚴小刀清醒過來頭一次與某人打照面。兩人緊繃的嘴角都沒有主動軟化開啟互緻問候的意思,都不開口,可就瞬間冷場了。毛緻秀一撇嘴,很有眼力價“騰”得就蹦走了,比當初爬牆跳樓的動作還利索呢,蹦到過道另一側的床鋪躺着了,唯恐被喜怒無常的主子爺的毒液濺一臉。一群探頭探腦圍觀重傷号的小夥伴倏地将視線回避開去,但可以打賭這幫人耳朵都沒回避。淩河是驕傲的,永遠高昂着頭,冷場也不會尴尬。在淩先生的人生詞典裡,許多形容描述正常人心理狀态的詞彙他都沒有,當然更不會溫言軟語哄哄人道個歉之類。淩河跟誰溫言軟語過?淩河為人行事會後悔道歉?淩河彎腰檢視嚴小刀的右腳,說:“我知道鐵軌上颠的厲害,疼,給你打過止痛針,還有半小時就到站,你忍忍吧!”這人說着自然而然坐到嚴小刀腿側,這位置就應當是他的,他可以一坐坐幾個小時,等待小刀醒來。嚴小刀終于率先開口,已不需寒暄客套和開場白:“你帶我去哪?”嚴小刀有一陣子的恍惚,淩河要把他帶走?難不成将他直接押運出境?他以為淩河的人一定在燕都津門附近有一處據點,安全藏身之處,還要繼續死掐戚爺不松口呢。淩河難道會放棄計劃?……淩河當然也不至于因為插了嚴總一刀就痛不欲生準備浪子回頭,他不會改變心智,但可以改變策略,由直取強攻變為迂回周旋。他剛在洗手間與留守的部署通了電話。市局衙門緊急抽調人手,調查5号碼頭的惡性交通事故。目前内部消息,事故受害一方遊某某因油箱中彈起火爆炸當場喪命,而肇事者渡邊某人燒傷落水窒息,呈現嚴重腦缺氧狀态半死不活躺在icu。巡邏艇上還有若幹輕傷号,然而其中大部分都不是本土國籍,竟是一群小鬼子。衙門就為這破事還私下照會了該國使館,估摸處理時還要考慮國際親善關系。碼頭上發現持械鬥毆痕迹,然而現場最重要的人證渡邊仰山與遊景廉,此時都不能做口供了,無法指證究竟何人算計他們、何人策劃了這場火并……某些知道内情的人,比如原本應當在觀潮别墅聚首的另外三位老夥計,當然不會自露馬腳跑去向警方指證或招供,這時巴不得躲遠遠的,為昔日結義兄弟遊大人父子倆在清明節燒一盆紙上一炷香,就算厚道仁義了。當然,在波及範圍更廣的網絡鍵盤俠勢力範圍内,這樁慘事被杜撰成了故事演義的末回終章。麥允良案終于沉冤昭雪,遊家公子被描述成蒼天有眼雷劈了罪人,而渡邊老匹夫竟然平白賺了一個替天行道的美名!老城區戚宅的周圍密布眼線,但老謀深算的戚寶山足不出戶按兵不動。淩河是在這種情勢下選擇絕不戀戰拖泥帶水,迅速離開津門重地南下。遊景廉自首是沒指望了,戚爺自然會死扛到底絕不說出真話,警方破案太慢,背後“帶頭大哥”根深勢大一手遮天,為今之計,淩河隻有改道另辟蹊徑,假途滅虢。淩河十分執着地對嚴小刀道:“小刀,我想帶你去南方一些地方,我要讓你親眼目睹親耳聽到當年許多真相,我要讓你最終明白,你那些拿來自己感動自己的忠誠和義氣不過是你的執迷不悟一意孤行,這些天你對我提防猜忌處處掣肘,甚至對我動手……是你自己的頑固不化和死不悔改!”淩河好似又施展讀心術了,句句戳到肋上,讓嚴小刀胸口又開始疼了。要說兩人骨子裡脾氣還是相似的,躺在對面鋪位的毛姑娘無奈地對同伴一攤手,憋不住都想拿根鞭子抽人了:少爺,對付嚴先生這種純爺們硬漢子,您要先學會一招化骨綿掌,再學一招拈花拂穴手,他哪癢你撓哪,溫柔點兒撓,才能化百煉鋼為繞指柔啊!你這上來一套獨孤九劍,先把人家戳成三刀六洞了,然後八卦掌、伏魔掌和大力金剛掌輪番招呼,嚴先生他吃你這一套嗎?!嗳,情商低得沒救了……列車以單調重複式的節奏在軌道上高速前行,像是有意催促着在沉默中尴尬的兩人,一路向前看吧,别再回頭了,再回頭都是一腔血和淚啊。嚴小刀仰望車廂頂的天花闆,點點頭:“許多事我也想明白了,是我當初疏忽不察,上套也怨不得你。所以,當初其實是你散步消息引我們一幹人等上船,就像這次在觀潮雙塔一戰的套路一樣,你一直想釣的就是戚爺,但不幸釣了個我;你不是大魚,我才是那條魚。隻不過我這條花鲢不值錢,要殺要剮都嫌費事,因此你另尋他路,你選擇住在我家留在我身邊下手,随後就發生了麥先生的事……”嚴小刀叙述的情節事實基本清楚,隻有一點淩河很不同意,卻又無法開口。小刀,你這條大魚不值錢嗎?你是一趟南島之旅最昂貴的收獲,跟你相比,旁人可以直接被劃歸為一堆魚餌魚食、蛤蟆蚯蚓,連魚都不配當!……淩河在心中默想。嚴小刀平複氣息,瞟了一眼四周裝睡偷聽的一群人,很慢地說道:“‘雲端号’上,你不僅沒有任何危險,全程局面都在你的掌控。以你的能耐本事你就不會被渡邊仰山那頭蠢驢所傷,被擒就是深入虎穴,假裝羸弱就是引蛇出洞,我佩服你的膽量,淩河。船上到處都是你的人,以前我不認識,昨夜算是認全了。“雲端号”上住我左手邊經濟艙的就是對面上鋪那位短發小哥,他後脖窩偏左位置有一顆黑痣,當時穿印花襯衫大短褲每天在走廊裡轉悠。住我右手邊艙室的就是那位姑娘,隻是當時她變裝易容,讓我一直以為隔壁住了個男士,香水味暴露了,她總是用這一種香水。淩河,你是連我住哪間艙室都未蔔先知了嗎?”對面上鋪和下鋪,同時伸出兩顆按捺不住就喜歡搶答發言的腦袋,迫不及待辯解:“沒有啊嚴先生!就是碰巧了,這就緣分呗!”“而且就那一排艙室打折便宜,其他的貴得要死,又不能明着團購,我們人多要省錢啊!……”兩個喽啰迅速就被淩河的視線逼回去了,繼續維持裝睡的僵硬姿勢。車廂裡所有人内心都暗生驚異和佩服,嚴小刀重傷未愈麻醉剛醒,頭腦如此清晰且口齒連貫,當初船上一點蛛絲馬迹都沒能逃過這人法眼,當真不好對付……嚴小刀傷處還疼着,但心情平靜,确實已經死心了:“淩河,我就再問一句,麥允良怎麼死的。”這是他們最初反目的緣由,是卡在兩人之間帶血的心結。淩河迅速調開視線,眉頭緊蹙顯然不願搭理這個話題:“警方結案了,麥先生殁于自殺人盡皆知。”嚴小刀回敬:“警方也會很快結案說遊灏東死于渡邊仰山槍擊造成的意外,我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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