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羽不得已應了差使,跟着婆子邊往後院走,邊問來客何人。那婆子是周王府借來的奴婢,倒跟謝羽也是熟識的,滿面不屑道:“還能有誰?都是蔣府那幫人,進了後院都拿自己當主子,伯爺讓姑娘出面待客,倒要看看這幫人還能說些什麼。”“勇毅伯也是時候成親了,後院有人還怕這些牛鬼蛇神。”謝羽跟婆子一路閑聊入得後院,但見花廳之内坐着三桌女眷,亂紛紛也不知道誰是誰。見得她一個年輕姑娘被婆子引着進來了,座中衆人側目,目光都往她身上掃,謝羽一時感覺身上都要被燒出幾個窟窿,心中暗暗詫異。婆子道:“這是伯爺的朋友謝姑娘,伯爺托了她招待客人。”又指着席間的夫人介紹了幾位,除了蔣墨之妻,其餘幾位也都是蔣祝的堂叔堂伯之妻。這些人各帶着年輕女子,婆子也不甚清楚。那幾位便為謝羽介紹自己帶來的,多是娘家内侄女,姐妹的女兒等,謝羽頓時恍然大悟:感情席間這些年輕的姑娘們都是蔣家人為蔣祝物色的未婚妻?她是蔣祝發了話托了招待席間客人的,這些夫人太太們心裡拿她當競争對手看,面上還要笑着打聽她的底細。謝羽也懶的跟這些人兜圈子,問起蔣祝之事一概三不知,問的猛了她便拿酒杯擋着,或者敬對方一杯酒,自己陪喝一杯。不知不覺間,她倒是足有十七八杯喝下肚了。而蔣祝原以為隻有謝羽一位女客,準備的酒度數都不算低,謝羽頭都有些暈,伸手召了個丫環來扶她:“對不住各位了,我失陪一會。”衆婦人不但沒從她嘴裡掏出半句有關蔣祝之事,就連她的底細也沒掏出來,此刻恨不得她趕快離開,大家好商議一番,都笑道:“姑娘請自便。”那丫環扶了謝羽,徑自出了花廳,沿着回廊走過去,七拐八拐,便拐到了處不知名的住所,鼻端忽嗅到暗香隐隐,擡頭看時,但見牆内伸出幾株梅花,謝羽仰頭瞧見,不由贊道:“這地兒倒清幽。”丫環扶着她到了正門處:“此處是梅院,裡面種了幾十株早梅,伯爺很喜愛這院子,還說今兒專門留出來招待貴客。姑娘自己能不能走?若是能走,去廳裡歇歇腳,奴婢去給姑娘端碗醒酒湯來。”謝羽松開了丫環的手,示意她去端醒酒湯,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往院裡去了。這院裡鋪了青石路,兩側随意的栽種着梅樹,有的含苞未放,有的紅萼早開,她嗅着幽香,賞着冷梅,一路觀賞,嘴裡還念叨:“蔣祝一個悶葫蘆,居然還這麼會享受。”殊不知這卻是前一任房主的手筆。眼瞧着到得梅林盡頭,果真有三間屋子,謝羽吹得冷風,酒意上頭,一腳踹開了正門,闖了進去,四下轉頭腦袋尋找床鋪,擡頭之時卻傻住了。這屋子正廳布置的頗為雅緻,東邊窗下擺着個極大的書案,背後是書架,上面堆了滿架的書,最讓阿羽發愣的卻并非這屋子裡的擺設,而是此刻那書案後面坐着的人。崔晉面白唇青裹的厚厚實實坐在那裡,目光沉沉,倒好似他們初次相見一般,又恢複了那個陰森森的樣子。謝羽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小聲嘀咕:“壞了壞了,怎麼看見周王了?”還當自己酒喝大了,揉揉眼睛再瞧,周王還是端坐在那裡不說話。她突發奇想,暗道莫非坐了個人偶,往前走了幾步,隔着書案湊近了細瞧,這下瞧得甚是清楚,果真是周王,隻是眼神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此刻謝羽腦子一片混沌,下意識就問:“你怎麼在這裡?不是病着嗎?”自謝羽進了這個院子,崔晉就知道了,大冷的天他将窗戶開着一條縫,能看到她一路歪歪斜斜走過來,臉上時不時露出些傻笑,還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分開也有十來日,崔晉忽然之間發現,既然閉着眼睛,他都能想象出來她說話的樣子,使壞的樣子,笑的明媚燦爛,沒心沒肺的樣子。等到她一腳踹開了房門,聽在崔晉耳中隻覺得轟然作響,聲音大到不可思議,也許是他一個人在房裡坐的太久,周圍太安靜,才顯得這聲音格外的大。其實今日一大早,天色蒙蒙亮,他就已經來到了蔣府,就是為了避開随後而來的賀客。他坐在那裡,隻覺得後腦勺發緊,嘴巴好像被粘住了一樣,謝羽前一句話出來,他還沒覺得有什麼,後面一句話出來,隻覺得身體裡像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說不出的喜悅忽爾湧了上來。她說:“……不是病着嗎?”隻這一句話,頓時拯救了崔晉這段時間深陷在自厭自棄裡的情緒。“你……怎麼知道我病着?”謝羽走的累了,況且她本來就是個豁達的性子,生氣一陣子便抛開了,再見到周王略覺尴尬而已,還沒到讓她要走避的地步。她找了個椅子坐下,随口道:“聽我二哥說的,說是王爺病了有一陣子了。孫爺爺還念叨過王爺幾次呢,說王爺這陣子都沒去瞧他。”崔晉遲疑了一下,才道:“那你呢?”謝羽挪了挪身子,将自己更舒服的窩在椅子裡,撐着腦袋笑了一下:“我?王爺是想問我有沒有恨你恨的入骨,有沒有暗中紮小人?”她自己回答了:“沒有呢,怎麼辦?”又歎息一聲:“王爺那些年恐怕沒少在被子裡磨牙,恨不得咬死程大将軍吧?雖然我實在不想承認,可是我跟程大将軍的關系是抹不掉的。想到要跟王爺站在對立面,還有點于心不忍呢。”崔晉緩緩站了起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拉開窗子,梅花的香氣撲面而來,春寒料峭,生生令他打了個冷戰。有些路,早已注定。而好容易尋得個落腳之處的謝羽卻已經閉上了眼睛,酒意沉沉,她咕哝了一句:“……其實……我本來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謝羽一路往程府而去,馬速漸慢,腦子裡想的更多。程智是個拗脾氣,認準的道理誰說也沒用,以程彰的脾氣揍了他多少次,也未能讓他改志,可見一斑。而他能夠跑來如此指責謝弦,恐怕正是他心中如此作想。謝羽騎馬得到程府,人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程府守門的小厮見到她,頓時驚訝不已,忙着往裡報。程彰出門會同僚去了,程卓在京中亦有舊友要訪,謝羽便先去見了長嫂。殷氏這些日子主理将軍府之事,眼瞧着他們夫妻也快要回幽州去了,她便開始發愁:“後宅之事總要有人打理,二弟三弟的婚事也未有眉目。就算爹跟娘不在一起,若是二弟或者三弟能夠娶妻生子,府裡也能有個人打理。”程家男子皆是晚娶,程卓倒不甚在意:“二弟三弟尚未立業,既然不想成家再等等也行,總歸還能拖得起。若是他們能做出一番成績,将來也不愁娶妻。若是一事無成,誰家好女兒願意嫁過來。不如你最近辛苦些,看府裡管事婆子是積年忠仆,耿直可靠的,提起事管着便罷。至于需要決斷的大事,這不是家裡還有爹跟阿智的嘛。”程卓從一開始就沒指望程旭能夠去管這些瑣事,那小子享受慣了,前幾日他還約了程旭在外面喝酒,問及他以後的打算,程旭還道,想要跟着謝弦到處去走一走:“長安城能玩的地方我都玩的差不多了,一年大似一年,是該給那幫小崽子們騰騰位子了。”他跟闫宗煜玩了這些年,是該退出纨绔界,找點事來做做了。程卓大笑:“二弟,你比大哥有福氣。”程旭:“不是生的太晚,沒趕上上戰場,連混個軍功的機會都沒撈到嗎?”程卓拍着二弟的肩,滿臉複雜:“我程家子弟不必浴血奮戰,能夠自由選擇,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不是福氣?”程旭倒是很贊同這一點:“這麼說起來,是挺有福氣。”對于征戰之人來說,能夠看到天下海晏河清,馬放南山,也算是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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